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五花八门 [樓主]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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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第一章 地府来客

  贾府笼罩在一片忧伤、恐惧、紧张的气氛中。

  两个御医终于走出宝玉的房间,当先一人拱手道:“回老太太,二爷并无性命之忧!”

  一连串的欢呼声顿时在狭小的空间内回荡,众女高高悬起的心房缓缓落地,可惜她们紧绷的心弦还未完全放松,又再次被御医的话语拉紧到极点。

  “不过……”

  两名御医互视一眼,略微犹豫一会儿,最后还是说出口:“小人无能,并不能唤醒二爷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王夫人娇躯颤抖,语带惊恐地追问道:“你们的意思是说宝玉醒不过来了!”

  话音未落,王夫人眼前已是一片金星,若不是有人及时搀扶,她肯定已经瘫倒在地。

  另一名御医赶紧道:“也不是不能醒来,二爷的情况实属罕见,依小的行医多年的经验,二爷能否醒转全靠他自身的意念!”

  “大夫,你们说明白点!”

  王熙凤神情焦急、美眸闪光,泼辣之气迸射而出,只差没有抓着御医的衣襟质问。

  “小人的意思是,二爷能否醒来就看他自己一念之间。”

  原来是这样?众女闻言非但没有恍然大悟的喜悦,反而增添许多迷惑与担忧。

  金钏儿的死对宝玉的打击这么大吗?想不到宝玉竟是这么痴情的男子二干绝美少女心弦一颤,终于将“红粉公子”与成年男子划上等号,尤其是宝黛二女,看向宝玉房间的目光瞬间多了几分异彩。

  薛宝钗很快收回目光,而林黛玉眼中的薄雾依然绕着宝玉的房间飘动:嗯,原本以为宝玉上次大病一场后,已经变得如世俗男子般,想不到他还留着这至情至性的一面,竟然愿意为一个丫鬟死,我真是冤枉他了。

  唉,宝玉为何还不醒来?

  此时此刻,在飘渺莫测的虚无幻境内,宝玉正悠闲地喝着香茶,翘着二郎腿,哼着色色的小曲。

  金钏儿绝处逢生,宝玉自然不会有半分忧伤,他也没有受重伤,如此昏迷只是为了唱戏唱全套而已。

  “仙姑姐姐,你就不能离开这儿吗?每次都要做梦与你相见,挺不方便的。”

  亲昵的称呼从假宝玉的嘴边自然吐出。

  警幻仙姑无奈地摇头道:“这是金箍棒的结界,穿越时空时它救了我一命,但也把我困在这里,我只是一片柳叶,再修炼一千年也走不出这儿。”

  “啊,那不等于是坐牢吗?怎么办?”

  “当然有办法!只要你找回神石之力,达至浑沌合一的上古境界,自然能助我脱困。”

  见事情又回到原点,宝玉唉声叹气道:“我已经与好几个美女上床了,可是根本没有发现什么五色仙花的印记,仙姑姐姐,仙花会不会不在贾府呀?”

  “一定在,神石在这儿,仙花就一定在!”

  话语微顿,警幻仙姑声调微变,沉声道:“宝玉,你千万要记住,你的目的是寻找五色仙花,其他事情最好不要多做,比如这次逆天改命救活金钏儿,一定会给你带来很多麻烦。”

  “那可不行!”

  假宝玉毫不犹豫地拒绝警幻仙姑的好意提醒,虚挥大手道:“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,我救世干什么?白痴呀!”

  “唉,命运无常,天意难测,既然如此,那你自己一定要多加小心。时间差不多了,回去吧!”

  警幻仙姑看着宝玉远去的背影,心中不由得波澜微动:宝玉如此劣根不改,为何自己不仅不生气,还觉得心窝有点温暖呢?好奇怪的感觉,好难明白!唉,自己虽然算是大士的化身,但怎么比得上大士本尊?真是不明白呀!

  宝玉终于醒过来了!

  宝玉一睁开眼睛,众女的欢喜面容立刻映入他心窝,带给他强烈的感动,感受到贾宝玉所拥有的亲情。

  三春姐妹扶着贾母碎步奔入,贾母一边走,一边连声问道:“宝玉、小祖宗,你这次又发生什么大事了?可别再吓我这老人家啦!”

  “玉儿,快说说到底出了什么怪事?”

  情急之下,王夫人一把抓住宝玉的大手,仔仔细细地检视一番,这才放下心来。

  未待宝玉开口回答,探春紧接着问道:“宝哥哥,下人看到半空中有人影飞来飞去,是否真有其事?”

  宝玉见所有人的嘴唇都在开合,看那架势自是问题多多,他急忙大手一摆,止住喧闹之语,道:“你们别急,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们。”

  话语微顿,宝玉在众人注视下编了一个善意的谎言。

  五色神石与妖怪的事情毕竟不是人人能承受的重担,一但传开,必会在府中引起不可抑制的恐慌。想到这儿,宝玉暗自一笑:如果让无忧无虑的美女们整天担惊受怕,从而花容憔悴,那可是罪过呀罪过!

  “啊!原来金钏儿是为了保护你,才被贼人打落井中。”

  薛宝钗平日待人温和,与善良纯真的金钏儿交情甚好,事情虽然过去一夜,但眼眶还是出现泪光。

  宝玉心中一阵爆笑,脸颊猛烈扭曲起来,正好误导众女。

  宝玉极力装出黯然神伤的表情,摇了摇头、张了张嘴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。

  “宝兄弟,你先歇息吧,金钏儿的后事就交给我。”

  刚才王熙凤一直静立无语,眼见宝玉如此悲伤,她终于走到宝玉面前,眼底闪动着别样的关怀。

  宝玉听到王熙凤的声音,不由得抬起头来。

  刹那间,两道微妙的视线于虚空中相撞,灿烂的火花同时在叔嫂俩的心头闪烁。

  就在激荡的情思要涌出心窝的一刻,贾母透着欣慰的话语惊醒宝玉两人。

  “宝玉,你伤病未愈,不许随便出门,老身会请国师前来降妖除魔。”

  贾母一拄龙头拐杖,脸色一冷,大声命令道:“来人啦!好好照看二爷,如若他再有个好歹,全部活活打死!”

  门外,丫鬟婆子、下人侍卫立刻跪满一地,贾府下人很少见贾母如此疾言厉色,就连最胆大的晴雯也不由得脸色微白。

  见下人们轰然应诺,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,环首四顾,见诸女也是襟若寒蝉,明显是被自己吓着了。

  贾母不由得呵呵一笑,终于缓和房内冷肃的气氛,说:“你们这些小姑娘,我老人家只是为了宝玉好,你们怕什么?”

  “老祖宗,我都被你吓死了,你要拿什么来赔呀?”

  林黛玉主动依偎在贾母身旁,纤纤玉手轻柔“捶打”着贾母的肩膀。

  三春姐妹也适时蜂拥而上,牵手拉袖大是不依,唯有大气端庄的薛宝钗笑意盈盈地扶着王夫人,没有与众女上前起哄。

  “好、好……老身赔就是了。”

  贾母在一群乖孙女儿的撒娇下老怀大开,乐个不停,道:“你们这几个小姑娘看上什么宝贝,就尽管拿去!”

  话音微顿,愁苦一晚的贾母欣喜之余,不由得兴起调侃之心,不待几女开口道谢,紧接着又道:“就当作是提前给你们的嫁妆,好不好?”

  二八少女,怀春之龄,贾母一句戏言,无巧不巧说中少女心底深处的美梦。

  众女齐声娇嗔,羞涩油然而生,一张张玉脸更是红霞密布。

  片刻后,羞怯的林黛玉首先带头跑出门,三春姐妹也好不了多少,再也不敢胡闹的紧随于后,出门而去。

  “哈哈……”

  众人见状自是哄堂大笑。

  笑声过后,在贾母的带头之下,众女鱼贯而出,只留下宝玉孤零零地待在房间。

  走在后面的薛宝钗见宝玉可怜的模样,不由得嫣然一笑,在出门一刻回首安慰道:“宝兄弟,金钏儿的家人我会妥善安置,你就不要想多了,好好休息吧!”

  宝钗想得真周到呀!宝玉欣慰的一声长叹,然后哑然失笑,随即又眉头微皱:钏儿的家人此刻定然已经得知噩耗,自己又不能告诉他们真相,真是麻烦!

  黎明的曙光初现,黑夜的神秘还未完全退却,就在这黑白交替的一刻,宝玉不顾晴雯等人的大力阻拦,走出怡红院。

  晴雯等女阻拦不住,又害怕宝玉做出傻事,娇躯一动就欲追出门去。

  “二爷,老太太有令,我们会被活活打死的。”

  “晴雯,你放心,老祖宗那儿我会担着,我只是去看看钏儿的灵堂,你们不要跟着我,我已经没事了。”

  宝玉看着袭人等女脸上的泪痕,尤其是袭人已经说不出话来,他不禁心窝发疼,但现在却不是说出真相的时刻,心中不由得一声长叹:好麻烦!

  “不行,万一你又出府遇上妖怪怎么办?我一定要跟着你。”

  晴雯高挑的身子挺得笔直,很坚定地与宝玉四目对视,随即又道:“你不让我跟着你,我们绝不放你出门。”

  “唉,好吧,那秋纹与麝月留下来好好照料袭人。”

  宝玉大手一挥,转身就走,秋纹与麝月虽然也想跟随,但却没有晴雯那分气势,两女只得回身扶住袭人,半强迫地将她架回卧房。

  画面一闪,宝玉来到王夫人居住的院落。

  “母亲,孩儿有一事相求!”

  刚一进入王夫人的房间,宝玉二话不说,扑通一声跪下去,道:“母亲,您要是不同意,孩儿就永远不起来。”

  还未梳洗完毕的王夫人与在宝玉身后的晴雯齐齐吓了一跳,不知宝玉究竟要干什么?

  “你这孩子怎么又犯浑了?”

  王夫人急忙上前搀扶宝玉,柔声道:“起来说吧,你的要求我哪次没同意?”

  “不,孩儿就跪着说。”

  宝玉坚定地拒绝王夫人的好意。

  王夫人见宝玉如此情态,生怕他再发怪病,只得顺着他的意思,道:“你说吧,只要我能办到,一定答应。”

  “我想娶金钏儿为妻,给她一个正式名分。”

  宝玉平静的话语刹那间掀起王夫人与晴雯心中的滔天巨浪,毕竟古人素重名分,就好似今人珍视生命般。

  王夫人脸色一怒,毫不犹豫地开口反对:“不行,你怎能娶一个死人为妻?那样岂不让天下人笑话,你以后还怎么见人?”

  “金钏儿为了我不惜一死,我又怎会在乎虚名呢?”

  “不行!贾家的名声不能败坏,如果让你父亲知道你娶一个死人为妻,还是一个婢女,那还不把他活活气死!”

  “我娶妻又与他人何干?管别人的想法做什么?”

  宝玉不满地说道。

  听闻宝玉如此惊世骇俗之言,王夫人不由得花容失色,玉手一探,摸了摸宝玉的额头,还以为他生病烧昏了头。

  “儿啊,你可不是普通人,是荣国公的后人、贾府的二爷!”

  “母亲,您还记得孩儿对您说的话吗?”

  宝玉心念一转,既然强求不得,那就只能故技重施,道:“金钏儿是我命中的救星,仙人之言果然应验,如今她为我而死,我又怎能不给她一个名分呢?”

  “我也知道她是一个好姑娘,但祖宗规矩万万不能更改,无论如何,一个下人不能成为贾家正妻!”

  在一旁的晴雯目睹母子两人争论不休,芳心同样被宝玉“惊世骇俗”之言击中,她刹那间木然呆立,心房不停回荡宝玉的话语:天啊,宝二爷要娶钏儿为妻,他竟然敢娶。儿为妻……

  这个宝玉果然大不一样,而且是大大的不同!

  这边的晴雯心弦颤抖,那边的母子争论终于到了尾声。

  宝玉话锋一转,为王夫人找了一个台阶下,道:“母亲,孩儿愿听您的意愿不娶为妻,但总可以立为妾吧?”

  明达世情的假宝玉其实早就明白他的要求不会得到同意,即使成功说服王夫人,也过不了贾母与贾政那关,他真正的想法其实就是立金钏儿为妾,先前的“娶妻”之说只不过是一计而已。

  “这……”

  王夫人果然中计,玉脸微微一沉,娇躯向后一靠,顷刻间下定决心,道:“好吧!我就做主让你立金钏儿为妾,这下你可满意了?”

  “多谢母亲!”

  宝玉发自真心地重重磕了一个响头。

  “儿啦,为娘不疼你还能疼谁?”

  王夫人宠溺地将宝玉搂入怀中,玉手轻摸他发红的额头。

  温馨的暖流在宝玉与王夫人心间流转,宝玉依偎在王夫人的怀中,首次战胜严重的恋母情结,没有丝毫绮念地道:“娘亲,那您能与孩儿向老祖宗说情吗?”

  “好啊,你这孩子原来安的是这心呀!”

  王夫人其实也是女人,心绪微妙变化后,她不仅不再反对,而且还为宝玉的做法暗自喝彩。

  时光一晃,一个白天过去了。

  搞定一切的宝玉终于来到金钏儿的灵堂。

  刺骨的寒流四方弥漫,无尽的阴郁低空盘旋。

  在贾府下院的灵堂中,宝玉看着棺木内的“尸身”脸颊又开始扭曲起来。

  为了不露出破绽,宝玉走到守灵的玉钏儿面前,对玉钏儿与几个下人道:“你们能出去一会儿吗?我想一个人与金钏儿待一会儿。”

  宝玉有令,谁敢不从?几个下人立刻退出去。

  悲伤至极的玉钏儿虽不愿离开金钏儿,但念及金钏儿生前与宝玉的情意,再见到宝玉此刻神伤的模样,还是点了点头。

  “好妹妹,我们出去吧。”

  这时,晴雯上前扶起玉钏儿,搀扶着双膝发麻的金钏儿慢慢走出去。

  人群一去,宝玉立刻如释重负,随即坐在棺木边嘻笑道:“好钏儿,睡吧,等你睡足了我再唤醒你,嘿嘿……”

  一股冷风突然吹进来,吹乱金钏儿鬓角的秀发。

  宝玉唇角一翘,伸出柔情的大手,就在手指碰到金钏儿秀发的刹那,他突然双目一缩,眼中精光电射。

  “谁?出来!”

  宝玉突然回头一声厉喝。

  “咦?”

  诧异声在空中响起,幽深低沉的话语传入宝玉的耳中:“你这小子看得见我们兄弟俩?”

  得到答案的宝玉反而吓了一跳,他其实只有感应,而没有看穿妖魔鬼怪隐身的能力,心想:妖怪又来了,妙玉又不在身边,而且对方还说是“兄弟俩”“哼,你们如此鬼祟,也是来抢‘通灵宝玉’的吗?”

  宝玉心神一紧,故意抬头望天做出傲慢之状,玩起“唬人计”“通灵宝玉?什么玩意儿?”

  另一道同样低沉的话语凭空响起,语带不屑地道:“凡间的东西对我们又有何用?看你那紧张的样子,拿出来让鬼爷爷看看!”

  啊,理解错误!草木皆兵的宝玉不由得暗责自己真蠢,竟然自找麻烦:对方可是鬼怪,怎能拿通灵宝玉给他们看?

  正当宝玉心神微乱,不知该如何回答时,先前的声音无意中化解他的困境。

  “牛头,你的老毛病又犯了,我们还是办正事吧!”

  “知道了!不就是这个月的份额还没完成吗?我说马面,你这家伙怎么总是不开窍,整天只知道勾魂?咱们都勾了几百年,你不厌吗?难得遇到一个这么好玩的阳间小子,不玩白不玩!”

  也许是早已习惯牛头啰嗦,马面对他的埋怨只是静静无语、毫无反应,而宝玉却听得心中大汗。

  宝玉不由得心想:牛头?马面?靠,原来是地府鬼差!警幻仙姑说的麻烦果然来了,而且还来得这么快!

  “你们要干什么?”

  宝玉已经猜到对方来意,下意识挡在金钏儿的身前。

  “勾魂!”

  马面的话语简洁精练,却好似晴天霹雳般在宝玉的心中炸响。未待宝玉有所反应,耐不住寂寞的牛头已接口道:“又不是勾你的魂,小子,你怕什么?让开吧,要是将你这小子勾住了,你鬼爷爷可不管。”

  “胡说,金钏儿又没死,你们勾什么魂!”

  宝玉惊声说道,愤怒一刻,通灵宝玉轻轻一抖,他竟隐约看到牛头与马面的位置。

  “上头要她三更死,谁敢留她到五更!”

  马面的声音森冷而无情,一股阴风只向宝玉逼去,道:“小子,她的时辰已经到了,让开!”

  “你们休想!”

  宝玉身子一展,修长的身躯刹那间气势高涨,明亮的双眸无比坚定,直视着牛头与马面立身之处。

  “有意思。”

  马面的声音首次有了细微的变化,带着一缕戏谑之意:“怎么,你这凡人还想与我们动手不成?”

  宝玉双拳紧握,狂野气势疯狂攀升,斩钉截铁地说:“当然——不是啦,嘿嘿。”

  话锋一转,宝玉突然由蓄势待发的战神变成谄媚的马屁状元,落差如此巨大,弄得牛头与马面不由得面面相觑。

  “我怎么敢与两位上仙动手呢?两位大人有大量不会与我一个小小凡人计较,对吧?”

  “马面,这小子嘴还挺甜的,咱们也成上仙了,哈哈……”

  两个鬼差难得受人如此抬举,不由得开心地笑起来。





  第二章 贿赂鬼差

  “大仙辛苦了,来,抽根香烟休息一下吧!”

  宝玉掏出怀中的“红楼”牌香烟,手一伸,却不知该怎么递出去。

  “香烟?什么玩意儿?”

  喜好新奇的牛头语透兴奋。

  “你这小子,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不少呀!先是什么宝玉,现在又是‘香烟’,鬼爷爷我勾魂勾了几百年,倒是首次碰到这么好玩的事情。”

  宝玉强行挤出一脸笑意,对着空气讨好卖乖:“牛头大人,这是如今人间最为流行的玩意儿,从西洋传过来的好东西。”

  意念一转,宝玉话音微顿,随即再添一把火,满嘴胡诌道:“两位大人应该知道,你们的同行……也就是西洋的死神,可是早就抽上‘香烟’了,所以小的才特意拿来献给两位大仙。”

  “是吗?那我就尝尝吧。”

  牛头果然欢喜不已,转头对身侧的马面道:“我这不算是贪赃吧?”

  马面无奈地给了牛头一个白眼,将头望向别处,全当没有听见。

  宝玉只觉得手中的香烟一动,就离手飞去停在虚空中。

  微微一愣之后,宝玉立刻回过神来,利落地掏出火柴,“嚓”的一声燃起蓝色的火苗,道:“牛头大人,小的为您点烟!”

  古怪而好笑的画面就此出现——在凄凉而哀怨的灵堂内,冷风流转下,灯火时明时暗,一个俊朗不凡的少年对着空气喃喃自语,还对着香烟不停哈腰点头。

  “牛头大人,味道还不错吧?西方死神可喜欢抽烟了!”

  “嗯,不错。”

  既然是同行的爱物,牛头自然要仔细品尝,接连抽了几口后,他满意地大点其首。

  “那……两位大仙能不能放过金钏儿?”

  宝玉呼吸一重,双眼写满期待。

  “不行!”

  马面冷漠无情,冷声打破宝玉的幻想。

  “你们……”

  宝玉不由得怒火陡生,想不到自己如此一番低声下气,依然未能改变牛头与马面的念头。

  愤怒无比的宝玉正欲怒斥出声,不料一阵阴风吹来,令他瞬间口不能言、身不能动,只能焦急无比地两只眼珠转来转去。

  “开工。”

  马面手一扬,亮出黑色锁链。

  牛头最后大力猛吸几口,将剩下的香烟全部抽完,这才召唤出白色锁魂炼,两条铁链凌空一卷,直奔金钏儿而去。

  勾魂锁链盘成一团,飞至金钏儿的上空旋转飞舞,强大的吸力伴随着淡淡的金光,刹那间笼罩着金钏儿。

  “怎么会这样?”

  片刻,牛头见金钏儿毫无反应,不由得牛嘴大张。

  马面也是诧异无比,手中黑色锁链猛然光芒大作,勾魂之力暴增不只一倍,奇怪的是金钏儿的魂魄依然没有被勾出来。

  “真是奇怪!”

  做事谨慎的马面凝神一想,对牛头道:“你看看判官发的公文是否有错?这金钏儿有何来历,竟然如此怪异?”

  “马面你看,这公文上写的正是此女,时辰也对,而且前生只是凡人,没有什么神奇之处。”

  牛头将公文递到马面面前,让马面自己确认。

  片刻,对香烟滋味念念不忘的牛头顺势说:“马面,既然如此,我们还是先回地府禀明判官再说吧,实在不行,就将她当做失踪人口,咱们同样也可以交差。”

  马面见勾魂炼下的金钏儿仍然毫无变化,只得无可奈何地同意牛头的提议,大笔一挥,阳间就此又多了一名失踪的女鬼。

  法力卷动下,两个鬼差遁地离去,随风传来牛头的低语:“小子,我可帮你说好话了,记得多弄点香烟,我会回来找你的!”

  宝玉身子一抖,终于恢复自由,他长长吁出一大口气,随即下意识摸了摸刚才余温不绝的通灵宝玉。

  嘿嘿……这玩意儿还真是名不虚传,这两个鬼差根本没有半点反应,终于打发一批麻烦了。嗯,不知道后面还会出现什么麻烦?念及此处,宝玉果断地做出一个决定,他要守在金钏儿身边,直到这三日的灵堂结束。

  “二爷,凤二奶奶来了。”

  晴雯轻柔的话语在门外响起,将宝玉从沉思中惊醒。

  宝玉抬头一看,原来天色已经大亮,沉寂一夜的贾府也开始变得喧哗。

  晨风微荡,两道丰盈的倩影映入宝玉的眼中。

  “宝玉,你别太伤心了,回去休息吧,这里交给我们就行了。”

  平儿轻声劝慰宝玉,自己却忍不住流下泪,丫鬟出身的她与金钏儿等人一起长大,感情甚好,想不到好姐妹突然阴阳相隔,自是悲伤不已,感触良多。

  “谢谢平儿姐姐。”

  宝玉的平静出乎众人意料,他的话语更让众人吓了一大跳:“我不累,我已决定在这儿陪伴钏儿三日,直到她出殡为止。”

  “什么?”

  匆忙赶来的鸳鸯刚巧听到宝玉此言,与众女齐声惊呼,更是怀疑自己听错了。

  “二爷,我也知道你对我家闺女的情意,但这样会招人非议,我可不能对不起老爷、太太。”

  一脸哀伤的金福更是吓得脸色大变,急忙出言阻止,甚至哀求道:“二爷,你还是回去吧,求你了,不然老爷知道定会生气。”

  “不会的。”

  宝玉走上前,一把扶住欲向自己下跪的金福,再次语出惊人道:“我一定要在这儿陪伴钏儿,母亲已经同意立她为妾了。”

  不会吧?众女一惊再惊,堂堂宝二爷竟然要立一个死去的丫鬟为妾?这对于注重名分的世家大族来说是何等的惊世骇俗!

  “宝玉,你不是又犯病了吧?”

  鸳鸯再也忍不住心中疑惑,几个月来,她终于首次主动与宝玉开口讲话。

  话语一说出口,鸳鸯不禁脸带红云,心底感到无比轻松,长久堵在心口的巨石终于意外消失了。

  可惜此刻的宝玉另有所思,并未注意到鸳鸯美眸深处隐约的异彩,他只是悠然一笑,并未回答。

  “宝玉说的都是真的!”

  晴雯明了内情,主动将宝玉哀求王夫人的事情说了一遍。

  众女恍然大悟,从王熙凤到鸳鸯,心底无不暗自一震,悄然荡漾一股莫明的。

  鸳鸯除了感慨金钏儿幸福之外,芳心还多了几分酸楚,宝玉的闭口不言再次刺伤她的自尊心。

  鸳鸯只觉得眼前天地一片灰暗,在心中自言自语:哼,好你个宝玉,竟然连话也不愿与我讲。当日我不过是一时情急之言,你一个男子就不能心胸宽广一点吗?还是你根本对我就没有好感?

  鸳鸯性情刚烈,刹那间万千道意念同时闪现,越想越是心伤,“砰”的一声,刚刚冒出的少女情怀再次被自尊封存。

  “宝兄弟,这样做妥当吗?你还是再考虑一下吧!”

  久未开口的王熙凤并不是故作冷漠,只是见宝玉一脸憔悴,芳心隐隐生痛,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。

  王熙凤一说话,宝玉的眼神瞬间炽热起来。

  “凤姐姐,我说的话绝不收回,更加永远不会放弃——我的爱人!”

  假宝玉故意加重“爱人”两字的声调,王熙凤娇躯一颤,自是听得明明白白。

  “奶奶,时间差不多了,还有很多事等着你处理呢!”

  平儿再次抢先说话,她虽然能猜到宝玉话语的弦外之音,但又怎能感受到王熙凤心灵的震撼?

  王熙凤与宝玉四目相视,虽然只是刹那,但千言万语都已经刻入对方的心灵。

  王熙凤留下一抹妩媚的微笑,随即大步转身离去,裙袂飘动间,她又恢复凤辣子的特别神采。

  宝玉心中热血沸腾,紧接着目光一闪,看向紧跟在凤姐身后的平儿,一丝明悟从他眼底瞬间闪过。

  “平姐姐,好走。”

  宝玉朗声道谢,意有所指地继续道:“小弟的事情累着姐姐了。”

  “没什么,我们奶奶的事我自然会尽心,二爷放心吧!”

  行至门口的平儿回眸一笑,用自己人的亲切目光做了回答。

  宝玉与平儿的对话并未引起众人的怀疑,可王熙凤的玉脸却羞得红云密布。

  平儿唇角微微一翘,那抹嘻笑弄得王熙凤竟然也手足无措,她只能暗暗掐了平儿一下,芳心暗自后悔,不该在平儿的旁敲侧击下对她吐露心声。

  朝阳初升,时光流逝。

  贾府下院灵堂内,宝玉看着来来往往的拜祭人群,不由得暗叹“地位”两字有多么重要,因为金钏儿只是下人,她的死讯虽然一早就传遍贾府,但整个上午除了金钏儿生前的好姐妹前来拜祭之外,连下人也没到几个。

  可是正午刚过,冷清的灵堂却因为一块改动的灵牌变得热闹无比。

  宝玉立妾一事终于传遍贾府上下,闻者无不震惊当场,赞许者有之,不屑者有之,有人欢喜,有人嫉妒,不过不管是何种心态,他们都有一个共识——贾家不是死了一个微不足道的下人,而是不幸夭亡一个未来家主的妾侍。

  络绎不断的人流出现在灵堂内,更有人提议将灵堂移到上院办理,好在精明的王熙凤明白宝玉心意,一句“不要随意打扰死者”冷冷地将马屁精打回去。

  宝玉望着一脸“悲伤”的人潮,心底不由得再次暗自叹息:若自己不是贾家二少爷,眼前这些人还会正眼看自己吗?他日贾家倒台后,又有多少人会留下来与主子一起共度难关呢?嗯,也许计划还要加快。

  “麝月,袭人的身子好点了吗?”

  晴雯已在宝玉的催促下回去休息,麝月与秋纹这才有空前来拜祭金钏儿。

  “袭人姐姐睡了一觉,精神已经好多了。二爷,你也要注意身子。”

  “那就好,你们放心,三日一过,我立刻回去。”

  麝月走到宝玉的身后,充满爱意地按摩他的肩膀。

  在一旁的秋纹自进房后就没有言语,只是呆呆地注视着灵牌,芳心百感交集、思绪纷乱,不知是何滋味。

  突然一道黑芒从秋纹的眼底一闪而过,“风月宝鉴”的魔力开始生根发芽,一点一滴侵蚀着秋纹的本性,莫明的意念自秋纹识海一涌而出,她猛然在心中大吼:宝玉是我的,我才是贾家未来的女主人!

  “二爷,我留下来陪你照顾钏儿吧,怡红院没有什么事,你没人照料,我们会担心的。”

  秋纹来到宝玉的身边,半真半假的关怀令宝玉与麝月毫不起疑。

  “宝玉,秋纹说得也对,你看你现在的样子,还是让秋纹留下来陪你吧。”

  单纯的麝月怎会明白秋纹复杂的心思?

  “好吧。”

  宝玉想了想,随即同意秋纹的请求。

  虽然宝玉对秋纹没有爱意,但也有几分喜欢,见她一脸哀愁,自不忍狠心拒绝,况且能有她在这儿陪伴,自己也会少一点胡思乱想。

  一转眼就已过了一个时辰,在秋纹的帮肋下,宝玉果然轻松不少。

  前来拜祭的贾府内外管事之人都由秋纹一人面对,应对自如的谈吐令宝玉不由得心中暗叹自己平日倒是真的小看秋纹:贾家还真是藏龙卧虎,人才济济呀!

  平日在怡红院,一切内外事宜都是袭人打理,秋纹好不容易有此机会,自要在宝玉面前大大表现一番,虽然累得她娇喘吁吁,一颗芳心却是兴奋欢喜、精神昂扬。

  “累着你了!”

  宝玉见人潮渐稀,怜惜地为秋纹泡了一杯香茶,递到她面前。

  秋纹微微一愣,瞬间只觉得一股热流自心底涌出,疲惫的娇躯在暖流激荡下微微颤抖,手中的茶杯是如此温暖。

  此刻秋纹的心中忘记哀怨、忘记嫉妒,只有那神奇的热流一涌而上,在眼眶中团团打转。

  “你怎么了?”

  宝玉想不到一个平常的动作会引来秋纹如此反应,双目中不由得透出几分好笑。

  “没什么!”

  秋纹将茶水一饮而尽,如饮甘露般甜在口里,美在心里,心底更加坚定要得到宝玉的决心。

  傍晚时分,包勇与倪二出现在宝玉面前,他们奉命在外秘密训练“红楼”护卫队,虽一早得到消息,但他们素知宝玉的性情,坚持将当日的训练完成后才前来拜祭。

  包勇与倪二并肩跪在蒲团上,恭恭敬敬向从未谋面的主母磕了三个响头,随即起身来到宝玉面前,有点别扭地安慰道:“二爷,您老请节哀!”

  宝玉的目光在包勇与倪二身上扫视一遍,如今的倪二早已没有泼皮气息,一看就是忠心不二的威猛大将,而包勇则锋芒内敛,那眼中不时闪过的精光显露出他越来越深厚的功力。

  满意的笑容在宝玉的嘴角浮现,心想:看来他们的武功都已大有长进,也不枉自己花那么多银子礼聘那么多武术教头。

  “兄弟们的训练进度如何?”

  宝玉大手虚挥,示意包勇与倪二坐下说话。

  包勇与倪———跟随明主,也沾染几分豪迈之气,拱手一礼后并未过多啰嗦,自然地坐在宝玉下首,有条不紊地将训练情况说了一遍。

  宝玉一边听,一边双目微闭,将香烟的营运再次在脑海中演算一遍,最后结合从边关传来的消息,果断地做出决定。

  “你们回去挑选五十名机灵的兄弟尽快赶到各大海港,只要不花冤枉钱,要多少给多少,务必在年关前与当地的黑白两道混熟,如果能与西洋商人搭上关系,那就是大功一件!”

  话语微顿,宝玉略一沉吟,沉声道:“其他兄弟则继续训练,多一分实力,以后就会多一分保命的机会,我不想兄弟们平白丧命,明白了吗?”

  “属下这就去办。二爷,还有什么吩咐没有?”

  倪二与包勇恭身起立,就欲回去办事。

  见两位得力手下如此积极,宝玉不由得开心地笑起来,意念一转,金钏儿之事还要让他们帮忙,便道:“你们别急,挑人之事一定要仔细,忠心是第一要求。”

  宝玉回首看向在一旁侍立的秋纹,轻柔地道:“你替我们守一会儿门,未得我同意,谁也不要放进来,我与他们有事相商。”

  “嗯。”

  秋纹心情愉悦、脚步轻盈地离去,宝玉虽是让她看门,但却足以表明宝玉将她当成“自己人”“请二爷吩咐,小的誓死办到!”

  包勇与倪二重重下跪,他们见宝玉如此郑重其事,以为宝玉有极其危险的大事要交予他们去办。

  “赶快起来。”

  说着,宝玉亲切地上前扶起包勇与倪二。

  包勇与倪二本不想起身,不料宝玉修长而白晳的手掌却力大无比,一手一个将他们轻易地提起来。

  二爷竟然如此厉害!包勇与倪二又惊又喜,暗自对视一眼,心中更是惊佩不已,本已死忠的内心更是升级为愚忠。

  包勇与倪二的脑海中不由得浮想联翩:恐怕石爷也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,不然上次那位厉害无比的绝顶高手怎会对他俯首听命呢?

  “你们明日一早在城中清净之地购一座大院,价钱不是问题,但记住,千万不可强行买卖,一切以隐秘为上。”

  这也算大事?包勇与倪二本已做出赴死的决心,没想到竟是如此小事。

  “还有……”

  宝玉眼中闪过一抹异样,随即上身微微向前一俯,下意识压低声调。

  包勇与倪二不禁心神兴奋,暗自大呼:正事来了,建功立业的机会来了!包勇与倪二竖起双耳,做好面对刀山火海的决心,然后瞬间呆若木鸡,皆心想:天啊!主子竟然要他们去……挖坟,这还真是一件艰难的任务呀!

  “此事事关重大,你们无须多问,还有此事只有咱们三人知晓,不得有第四人知道,明白吗?”

  宝玉为了加深包勇与倪二的重视,语调不由得变得冷酷起来:“如果有谁无意撞见,你们必须将之灭口!”

  “小的遵命!”

  包勇与倪二身躯一震,方才意识到宝玉并不是在开玩笑,虽然事情诡异,但宝玉既然不说自有道理。

  望着包勇与倪二离去的背影,宝玉放松心神,靠在宽大的椅背上:嗯,诸事都已安排妥当,这下可以安心了,呵呵……

  日隐月升,掌灯时分。

  因宝玉的“三日”之言,终于引来贾府主子们的关注与劝解。

  “宝玉,你还是跟老身回去吧!”

  贾母在王夫人、李纨众女的簇拥下,颤巍巍地来到灵堂,慈祥的面容带着不解与关怀,道:“你从小就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儿,怎受得了这种苦?”

  宝玉上前搀扶贾母坐在上首,道:“老祖宗,这儿有吃有喝,还有秋纹伺候,孙儿一点也不觉得苦,您就放心吧!”

  王夫人知道宝玉的心意难以改变,怜爱地望着宝玉,想出一个折衷之法,道:“宝玉,你就让秋纹她们几个丫头代你守吧,这样也算尽心了。”

  “是呀,宝兄弟,大户人家都有这个规矩,你这样会令老祖宗、你母亲担心的。”

  李纨对宝玉重情重义是由衷的赞许,但心底也对宝玉此举不甚赞同。

  未待宝玉有所应答,三春姐妹也齐声附和,三女虽是绝美之姿、灵慧之性,但她们从小生长在豪门世家,难免也有些许尊卑之别。

  可艳冠群芳的林黛玉与薛宝钗却没有附和。

  林黛玉是性情中人,芳心对于宝玉的举动自是惊叹不已,心窝流过莫明的暖意,美眸闪过一缕动人的异彩。

  薛宝钗则始终带着微笑,国色天香的她在听闻宝玉言行的瞬间,心房陡然一震,万千思绪飞舞而出:宝兄弟竟然有如此胆量,真是令人佩服,自己好想也有他这胆量呀!

  此刻薛宝钗平静的面容下,心海波澜起伏不休,她精神上支持着宝玉,也是支持着自己心底那个小秘密:嗯,幸福是靠自己争取,我薛宝钗要想成为自由的鸟儿,展开梦想的双翅,也必须要靠自己争取!





  第三章 娇蛮公主

  宝玉平静地接受着众人的关怀与劝解,在众人话语微顿时,这才突作惊人之举,竟突然跪下去。

  “老祖宗、母亲,孩儿知道你们是为我好。”

  宝玉抬首凝视着贾母与王夫人,明如寒星般的双眸瞬间弥漫孺子思慕之光,话锋一转,又道:“请你们先听听孩儿之言,孩儿不是不懂事理之人,绝不会做出有辱家门之举!”

  话音微顿,宝玉不禁激动地说:“金钏儿为我而死,我若置之不理,只以一般妻妾对待,那就是无义,我与她两情相悦且已得母亲同意,如若不陪伴她这三日,那就是无情。老祖宗,您愿意玉儿是一个无情无义之人吗?”

  “这……”

  贾母在心底已经同意宝玉的话语,略一犹豫,最后只得一声叹息:“好吧。老身自是愿意你是一个懂情义之人。”

  贾母亲自上前扶起宝玉,慈爱地拍了拍他的头顶,说:“况且听你说来这也算合情合理,罢了,老身也不劝你了,不过这儿如此简陋,就让鸳鸯留下,这丫头最心灵手巧,也很懂心意,有她在我才能放心!”

  侍立在一旁的鸳鸯不由得娇躯微颤,想起自己与宝玉的别扭,想开口回绝,可是话到嘴边却因心底突然闪现的喜悦而突变,就道:“老太太放心,我一定会小心伺候。”

  宝玉与鸳鸯相同心思,不想让鸳鸯难堪的他本想拒绝,但见贾母这么认真,再加上鸳鸯主动开口,他微微一愣,只得半是疑惑,半是欢欣地答应下来。

  月上中天,喧闹一天的灵堂终于恢复平静。

  随着金福夫妇的离去,灵堂内只剩下宝玉与秋纹、鸳鸯,还有心思烦乱的玉钳儿。

  鸳鸯是满心话语,但自尊甚强的她却始终难以主动开口讲话。

  秋纹本以为终于有机会与宝玉独处,没想到半途插入一个鸳鸯,“好事”被破的她自是大为不满,故意不搭理鸳鸯。

  玉钏儿的心思更为复杂,看着宝玉的侧影,心房有如小鹿乱撞般坪忤乱跳。

  这两日,宝玉对金钏儿所做的一切无不看在玉钏儿眼中,在为自己姐姐感到欣慰的同时,一颗少女之心绽放了。

  宝玉的影子不知不觉走进玉钏儿的心中,少女情怀本该唯美动人,可惜她却心生羞愧,自觉无颜面对躺在棺木内的金钏儿。

  鸳鸯三女各有所思,灵堂内一片寂静。

  宝玉虽然不喜欢这种气氛,但随着夜色的降临,他整个心神不由得紧绷起来,小心戒备地看着四周,哪有与鸳鸯三女说笑的心情。

  时光在无声无息中一如既往悄然度过。

  黎明的曙光自天际凭空突现,提心吊胆的宝玉终于度过第一个不眠之晚,他大大松了一口气,自得其乐地笑了笑:唉,真是太紧张了,自找苦吃呀!

  自嘲的宝玉并不知道,那宁静的夜色下其实暗流涌动,若不是五庄观这坚固的堤岸横亘在贾府四周,他猜测的惊涛骇浪真的会出现。

  妖邪没有出现,宝玉的举动则出乎意料,一夜之间传遍整个京城,掀起不小的波浪。

  北静王王府。

  吃过早餐的朱水溶心舒神畅,不由得画兴大发,快步来到书房摊纸磨墨,可刚拿起画笔,房门突然被一道莽撞的身影冲开。

  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被吓了一跳的朱水溶画笔一颤,扭曲的墨迹将他的灵感全部吓跑了,他只觉得脑中一热,愤怒的火苗在大睁的双目内急速燃烧。

  “大胆……”

  朱水溶的怒斥戛然而止,他脸色微变,心中暗呼好险,差点就惹到眼前气喘吁吁的“恶魔”“王妹,这么急,有什么大事吗?”

  在朱水溶“开心”的笑容下,却是一颗忐忑不安的心灵。

  玉脸通红的天意公主深深呼吸好几口气,平复因快跑而翻腾的气息,不过心中的激动却依然没有平静下来,道:“王兄,快动身,我们走。”

  对于自己这位王妹没头没尾的说话方式朱水溶显然早已习惯,耐心地问道:“你也得跟我说清楚要到哪儿,我也好准备一下啊!”

  “不是玩!”

  天意公主眨动着月牙双眸,给了朱水溶不依的白眼,道:“人家这次找你是去拜祭死人。”

  “拜祭死人?”

  朱水溶闻言不由得苦笑不已:这骄蛮可爱的王妹看来什么都玩厌了,竟然想到玩死人。

  “王妹,死人有什么好玩?”

  朱水溶不想陪天意公主一起胡闹,故意以低沉的语调诱惑道:“我最近又搜罗一些西洋的好东西,我们去看看吧?”

  可惜以往十分灵验的“绝招”这次却失去作用,天意公主娇俏的樱桃小嘴往上一撇,娇嗔道:“我这次不是玩,是真的去拜祭死人,去贾家。”

  “你是说去见宝玉?”

  朱水溶不由得恍然大悟,自那次与宝玉相见甚欢后,两人来往十分密切,称呼自然也亲切起来。

  “对!”

  天意公主点了点头,语带怒气的补充道:“就是上次骑马从本公主轿顶跃过的那小子!听说他竟然立了一个死人为妾,我就是要去看看这家伙是何等模样,竟能干出这种怪事!”

  “王妹,只是贾家一个小妾死了,你我的身份不宜前去拜祭,还是算了。”

  一脸笑意的朱水溶暗自思量:这娇蛮的王妹还没忘记上次的事情呀,看来宝兄弟这次有难了,呵呵。

  念及此处,北静王爷不由得偷笑起来,心想:自己与其他王爷早已被王妹“折磨”十几年,如今她能转移目标,是不是应该“顺水推舟”帮王妹一把呢?

  “我不管!谁叫你与他有交情,我不找你引路还找谁?”

  天意公主大步上前,威逼道:“你再不答应,我就……”

  说着,天意公主欲从怀中掏东西。

  “别、别……”

  朱水溶脸色大变,急忙语带哀求道:“好王妹,为兄听你的还不成吗?别把先帝令牌拿出来。”

  “王兄真好!咯咯……”

  天意公主威胁过后不忘夸赞朱水溶,她露出可爱的笑容,随即迅疾往门口走去,道:“我这就去换衣衫,我们在府门外会合。”

  “唉!”

  朱水溶看着天意公主离去的背影,不由得重重一声叹息,心想:但愿宝兄弟能多挺几日,也让我们几个兄弟能多过几天清净日子……皇帝与太后也太宠这小姑娘了,真是头疼呀!

  同一时刻,金陵的另一个府邸内。

  宽敞豪华的大堂内杯盘狼藉,几个男子满屋追逐着半裸的舞女,不堪入耳的淫笑声充斥房内每一个角落。

  “千户大人,小的有事禀报。”

  小心翼翼的声音在门外响起。

  千户玩乐时从不允许下人打扰,偏偏他又命令凡是贾家的消息必须第一时间回报,否则格杀勿论!

  可怜的锦衣卫探子只得战战兢兢来到门外,暗自埋怨怎么这么倒霉,今日偏是他当值。

  “哼!”

  锦衣卫千户赵全果然勃然大怒,一把推开怀中的裸女,衣衫不整地直奔门口,道:“混帐东西,你竟敢坏本官的兴致!”

  话音未落,赵全提脚就欲踢向不长眼的探子。

  “大人饶命!”

  探子急忙跪倒在地,不停磕头求饶:“是贾家的消息,否则给小的天大的胆子,也不敢打扰大人的雅兴。”

  “快说!”

  赵全脸色一变,终于收回踢向探子的脚尖,四大家族始终是他的一块心病,他虽然竭尽全力,可手头上的东西还是不能置对方于死地。

  上次周扒皮一事对赵全一方的势力虽没有什么影响,但贾家的神秘实力却让他们刮目相看,不得不将计划重新布置一番。

  见赵全与探子在门外窃窃私语,屋内的两个男子也失去淫乐的兴趣,大手一挥,将十余名艳姬统统赶出去。

  “赵兄,有何要事?是否与贾家有关?”

  “哈哈……孙兄真是精明,一猜就准。”

  赵全拍着孙绍祖的肩膀,笑道:“也说不上什么大事,不过贾宝玉死了一个小妾,这败家子竟然闹着要守灵三日,如今已是满城皆知。”

  话音微顿,赵全一口将杯中的美酒一饮而尽,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,道:“这贾宝玉倒真是名副其实的‘红粉公子’,不过他越是废物,我们就越是喜欢,对吧?”

  “对,说得对!为贾家出了如此一个大废物干一杯!”

  说着,孙绍祖一脸淫笑地道:“听闻这贾家美女如云,就连奴婢、丫鬟也多有绝色之姿,比许多大家闺秀还长得漂亮。他日成功,你我兄弟就将这贾府女人一分为三,如何?”

  “好、好,孙将军好提议!”

  一直静坐未语、面带沉思之色的中年汉子兴奋得拍案叫绝,仿佛那贾家女子已在他手中一样,如果宝玉在此,必能认出此人就是化身为袭人、意图骗取五色神石的妖道——熊山君!

  赵全再次举杯相邀,自信地满满说:“有居士此等神人相助,我们何愁大事不成?干!

  “孙兄,我倒有一个主意。”

  赵全一脸得意地说:“你们孙家与贾家算得上是世交,何不趁此机会到贾家一行,探一探他们的底,顺便也看一看贾家美女究竟是否真如传言一样?”

  凶残而暴戾的孙绍祖闻言不由得眼放绿光,粗豪地狂笑道:“哈哈……对呀,还是赵兄厉害,我怎么没想到呢?”

  “那我们预祝孙将军此行大获成功,”

  熊山君一脸笑容,神色诡秘地说:“时辰不早了,本君先行回府,等孙将军好消息。”

  话音未落,熊山君在赵全与孙绍祖面前再次展示他的神通。

  一阵黑雾凭空突现,裹住熊山君的身形,瞬间微风突起,烟雾与熊山君同时在赵全两人面前消失不见。

  赵全与孙绍祖看得仰慕不已,对仙人的神通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,他们不约而同摸了摸胸前的“神符”一股强大的不败信心油然而生,却没有看到自己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诡异黑芒。

  燕京,皇宫大内。

  雄浑壮观的皇宫从来就是正常男子的禁地,不过自当今皇上迷恋仙道后,这几千年的传统终于被打破了。

  一心想长生不老的皇上在五年前不顾满朝文武百官的反对,在锦衣卫的支持下,不惜大兴土木,在皇宫内建造一座奢华无比的国师府,将号称“罗汉”转世的国师旋风真人供奉起来。

  画面一闪,熊山君像条哈巴狗般趴在旋风真人面前,道:“小的见过大王!”

  “糊涂!”

  双目微闭、盘膝打坐的国师猛然目放精光,隐含怒气地斥责熊山君:“我已经说过很多次,我不是旋风大王,我是西天罗汉转世的旋风真人,你也不是白熊精,是修道的熊山君,记住了吗?”

  “是小道一时糊涂,还请国师原谅!”

  熊山君一时情急暴露两人的真实身份,他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,湿漉漉的汗迹显出他此刻的紧张与害怕。

  “我交代的事情如何?”

  旋风真人以道家为号,但为了符合罗汉转世的身份,又是一副僧人打扮,他转动着佛珠,双目阴沉地盯着熊山君。

  “小道……小道……”

  冷汗像小溪般流下来,熊山君结结巴巴地难以开口。

  “失败了?”

  旋风真人用肯定的语调追问,平静的面容看不出喜怒,却让熊山君心惊胆颤。

  “国师饶命,大王饶命!”

  熊山君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惊骇至极之下,他又不禁以“大王”称呼。

  旋风真人修长的手掌轻轻一挥,一股不可抗拒的力量将浑身颤抖的熊山君平托而起,出乎意料地安慰道:“你怕什么?我又没说要怪你,有五庄观与大荒山的牛鼻子阻拦,你又不能暴露真身,是有点难为你了。”

  旋风真人给了熊山君一个鼓励的微笑,道:“你先下去吧,小心一点,多想点好办法,我们会有机会的。”

  见熊山君消失不见,旋风真人平和的双目怒火猛然迸射,一番咒骂后,他的眼底又弥漫贪婪,喃喃自语道:“神石呀神石,我何时才能得到你?”

  贾府灵堂内,清风吹拂、哀乐低沉。

  宝玉在三个“哑女”的围绕下倍感难受,看看这个,望望那个,他没有化解这尴尬气氛的心思,只盼这“三日”能快快度过。

  正当宝玉百无聊赖、昏昏欲睡时,急步冲进来的小厮令他心神一振,重新打起精神。

  小厮显然是一路跑步而来,上气不接下气地禀报道:“二……二爷,北静王爷……前来拜祭,老太太特命……小的前来通传,让二爷做好准备。”

  宝玉微微一愣,眼中一丝诧异一闪而过,心底暗自思量:北静王怎么来了?

  本性洒脱的宝玉不由得大为欢喜,觉得自己交对朋友,朱水溶还真能不拘泥于世俗之见,心想:真够哥儿们!

  心情一好,宝玉快步来到院门口翘首以待,满心喜悦的他并不知道这却是他“苦难”的开始。

  “宝兄弟,为兄不请自到!”

  朱水溶一脸歉意地拱手施礼,不过歉意的原意自然不是因为冒昧到来,而是因为他身边那位漂亮的公子哥儿。

  不明真相的宝玉发自心底微笑以对,上前亲热的与朱水溶把臂交谈:“大哥为何如此客气?你我是兄弟,自不用说那些客套话。”

  未待朱水溶有所应答,一声清脆但却不甚礼貌的话语突兀响起,打断他们的欢聚:“你就是贾宝玉?”

  女扮男装的天意公主脑袋一偏,目光挑衅地扫视着宝玉,芳心内意念盘旋,反复盘算要如何折磨宝玉一番,才能报受到惊吓之“仇”宝玉心情愉悦,虽然觉得这陌生人话语刺耳,但豪迈不凡的他自不会小肚鸡肠,悠然拱手施礼:“我正是贾宝玉,不知这位兄台是……”

  “你叫我天公子吧!”

  天意公主可不想朱水溶坏了她的“大计”狠狠瞪了朱水溶一眼,警告他别想作怪。

  受尽欺压的朱水溶只得配合道:“这是我的好友天公子,正巧在我府中做客,久仰宝兄弟大名,特此陪同为兄前来。”

  “欢迎、欢迎!”

  宝玉平静的笑容下思绪翻腾,脑海急速运转起来:什么时候京城又凭空冒出一个天公子?自己这段时间与京中的“高干子弟”也混成一团,可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人物呀!

  苦思未果的宝玉在前头领路,往金钏儿的灵柩而去,道:“大哥与天公子前来,我自是感激不尽,改日小弟做东,请你们大醉一场以表谢意!”

  “醉什么醉?”

  宝玉礼貌的话语换来的却是天意公主一番理直气壮的抢白:“你的小妾刚死就只想着吃酒,我看你也只不过是虚情假意罢了!”

  天意公主快步上前与宝玉并肩而行,不满的白眼连连抛向宝玉。

  宝玉是何等人?怎会听不出来对方是有意找茬?怒火陡生的他脚步一顿就欲回敬,可话未出口,却被赶上来的朱水溶无声的道歉消弭火气。

 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望着天意公主娇小的身子,宝玉总有种别扭的感觉,一阵淡淡的馨香随风飘来,他脑海灵光一现……这天公子难道是女扮男装不成?

  这时代的富家子弟虽多喜爱携带香囊,但却没有人带此女儿香,那可是女子专用的香料。

  宝玉下意识望向对方的耳垂与颈项,入目所见立刻否定他的猜测,对方不仅没有耳洞,而且脖子上的喉结也隐约可见。

  娘娘腔,这家伙原来是一个娘娘腔!宝玉顿时“恍然大悟”再联想到朱水溶奇怪的表情,开始邪恶地思索:这娘娘腔肯定是一个变童,而且是北静王专属。

  我的天,这时代怎么这么多断袖分桃的权贵?咦,好恶心!自以为正确的宝玉只觉浑身发冷,那有色的目光前后转动,走在前面的天意公主看不到,而走在后面的朱水溶却被看得莫名其妙。

  虽然宝玉觉得恶心,但却必须要拉拢朱水溶,只能强自平静心神,呵呵一笑道:“天公子说得是,是我说错了,那改日请你们吃茶吧。”

  朱水溶对宝玉的豁达钦佩不已,见天意公主娇躯一顿,似有再次开口斥责之意,他急忙大步上前,轻声道:“我们是来拜祭的,死者为大,还是先上香吧!”

  天意公主虽然娇蛮任性,但绝不是奸恶之人,走进灵堂后立刻安静下来,表达对死者的尊重。

  一番礼仪后,朱水溶真诚的双目透出劝慰之色,道:“宝兄弟,还请节哀,为兄等着你诗酒相会。”

  “大哥、天公子,慢走,我就不送了!”

  宝玉亲切地将朱水溶两人送到灵堂门口,不过却没有再与朱水溶把臂同走。

  一走出灵堂,天意公主立刻本性发作,见宝玉只送到院子门口,她趁机大发娇嗔:“大胆,你这小子如此不懂礼数,竟然不亲自送王爷出府!”

  宝玉还未开口,早有准备的朱水溶苦笑一声,随即道:“天公子切勿误会,是我不要宝兄弟送行。”

  宝玉并无恼意,望着“天公子”十足女人味的神态举止,他只是呵呵傻笑这北静王爷还真有本事呀,硬是将一个男人调教成“女人”朱水溶如此一说,天意公主再也没有理由发飙,只得气呼呼离去。

  宝玉与天意公主的初次交锋就此拉下帷幕!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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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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云竹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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